导读
随着集聚效应的增强,城市和城市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重要,而大城市跟周边的中小城市、农村之间的都市圈内部的紧密联系也变得越来越重要。在现在集聚效应变得更加强的情况下,通过都市圈和城市群的发展,形成一个新的增长动力,优化我们经济的结构,它就到了必须要破题的一个阶段。
作者| 陆铭 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特聘教授、中国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
在整个中国经济增长的大背景下,我们通常讲的经济增长的来源就是两个:第一个生产要素积累;第二个经济效率的提高。
从生产要素的积累角度来讲,现在出生率下降非常明显,我国人口马上都要进入到负增长。而从全国范围来讲,现在的城市面积已经扩张得非常大了。再看资金,现在中国从宏观来讲并不缺钱,尤其在货币环境比较宽松情况下。所以中国接下来的经济增长如果只靠生产要素的积累,这个动能是不足了。
讲到经济结构效应,陆铭认为最重要的结构效应其实是农村和城市之间的结构效应,小城市和大城市的结构效应,还有一些区域的结构性效应。在结构调整过程中要提高资源的配置效率,包括人往哪里去,可以获得更高的收入和更多的就业机会;土地配置到哪里,可以最大化土地的产出;资本往哪里配置,能够获得最大的投资回报等。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城市群和都市圈发展的重要性就非常清楚了。
为什么现在把都市圈和城市群的发展要提高到这样高的地位呢?陆铭认为主要原因是来自于经济发展阶段的不同,当前中国经济已经进入到什么样的阶段呢?尽管现在官方的表述是在工业化后期,但从经济指标来看,服务业在GDP当中所占的比重和在就业当中所占的比重都已经超过制造业了。而这又是在我们经济长期以来比较重视制造业的发展的情况下出现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长期以来比较忽视服务业的发展的话,中国经济很早就应该进入到后工业化阶段了。
当经济进入到后工业化阶段的时候,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那就是集聚效应会比以前变得更加重要。
陆铭认为,这个集聚效应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如果单体去看一个城市的话,服务经济范围就很广,包括消费型服务业,比如医疗、教育,也包括生产型服务业,比如科技、创新、文化。它在经济当中所占的比重特别高,尤其是大城市、特大城市。这样一来,从生产要素配置的角度来讲,如果压制了大城市、特大城市的发展,实际上就压制了这个城市服务业的发展,压制了创新的发展。
另外一个集聚效应就体现在城市和城市之间的关系。当集聚效应不是那么强的时候,城市和城市之间的经济相对来说是独立的,没有那么多的互动。但中国的经济到了现在这个阶段,随着集聚效应的增强,城市和城市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重要,大城市跟周边的中小城市、农村之间的都市圈内部的紧密联系也变得越来越重要。在现在集聚效应变得更加强的情况下,通过都市圈和城市群的发展,形成一个新的增长动力,优化我们经济的结构,就到了必须要破题的一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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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以后,接下来怎么办呢?陆铭认为应该尽快做到以下几点。
“十四五”期间,要迅速、尽快推出一批都市圈规划。
当前中国已经有了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的规划,成都和重庆双城经济圈也被提出来,但是陆铭认为都市圈的规划还是严重不足。最近国家发改委批复让江苏和安徽合作建设南京都市圈,因为南京都市圈的建设跨越安徽和江苏省的边界,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希望接下来,中国能打破按行政管辖的辖区范围来做规划和进行资源配置的传统模式,更多地形成类似于像南京都市圈跨行政管辖边界的都市圈的发展规划。首当其冲的就是上海怎么形成跟江浙周边中小城市联动发展的上海都市圈,深圳跨越城市管辖边界跟周边的惠州、东莞形成的都市圈,成都和重庆跨越省级的行政边界形成双城经济圈,这些都要破题。
政策要做的事情就是人口更加自由地流动。
从当前政策的导向上来讲,陆铭认为可以在城市群内部率先形成相互户籍的互认,然后在积分落户的时候,在城市群内部可以让别的城市积的分在本地落户的时候,也能够相互承认。广州这方面的改革走在了全国前面,已经提出在珠三角和长三角其它城市积分的这些分值、社保缴纳的年限,在广州积分落户的时候可以带过来,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政府要帮每一个地方去发展它自己有比较优势的产业。
陆铭认为,在上海、深圳、北京这样的大城市要发展现代服务业,加大对营商环境改变、对创新的投入、对于知识产权的保护。反过来现在有些地方传统产业相对在弱化,比如东北重化工业现在要转型,因为竞争力在弱化,那就要培植新的产业竞争力和比较优势。还有另外一些地方,比如一些自然资源型的城市,自然资源枯竭了,怎么办?就要适当地减少人口,要做减量型的规划和发展。只有这样,才能因地制宜地在各大城市群和都市圈形成比较优势的产业,用自己的特色来立足。